summary：半兽国王×野生佣兵的美女与野兽童话au。

warning：年龄操作/一方兽化/剧情魔改，觉得逻辑圆不上的时候在心头默念三遍这是童话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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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愿好运与您长随。”

“愿我们都是。”贝雷特接过了自己的长剑和匕首，一面回答杜笃。“谢谢你的照顾，也请替我向其他人致谢。”

他在雨停后的第一个清晨离开，这个决定没有告诉杜笃以外的任何人。他沉默着戴上风帽，朝着冉冉升起的晨星走去。事实上，他很少能有机会在一个地方做这样长久的逗留，现在突然并不十分确定自己要去哪里了。

好在印象里曾有过一条林中河流，等再次找到它时，贝雷特已经离开了笼罩菲尔蒂亚的阴霾。他鞠起洒满午后阳光的河水洗了洗脸，坐在山毛榉的树荫下用干粮解决了午餐。他清点了自己的行李，发现比记忆中多出为数不少的药物和饵食、一些晒干的洋甘菊，以及一本藏在果酱罐下面的硬皮手册。

贝雷特的心沉了下去。

他很难不认得父亲的日记，除了亲生儿子跟趁手武器之外，杰拉尔特从不离身的东西就非它莫属了。哪怕在逃亡中最艰难的那段时日里，他依然会风雨无阻地每晚就着月光或营火在上面写写画画。贝雷特摩挲着日记本光滑的边缘和表皮上的伤痕，对它如何出现在此地一无所知。他以为它早就和父亲的遗体一道被森林所吞噬了。

他在犹豫之中打开了它。

“角弓节，20日，阴天。还是无法接受那家伙已死的事实。”

贝雷特看了看上方记录的年份，意识到这本日记的第一句话是关于母亲的。

“……那家伙用生命换来的婴儿既不哭也不笑。请了医生诊断，医生竟然说脉搏正常，却听不到心跳声……”

贝雷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习惯了那里的静默。被杰拉尔特拥抱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那陌生又令人心安的振动。

他的指尖停在了下一页。

“飞龙节，2日，晴天。我打算带着婴儿离开这里。”

父亲从未提到他们有过一个家。

他在日记里搜寻着关于“这里”的答案，但之后的内容一扫前面的灰暗基调，俨然变成混入了各种育儿心得的杰拉尔特式游记。贝雷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描述成一道让人永不厌烦的谜题。杰拉尔特乐此不疲地用他特有的一丝不苟又天马行空的思维分析着他的喜好，再无数次被一败涂地的实践结果所推翻——他在日记里不止一次得出了结论（“我宁愿去对付一百个大吵大闹的小鬼！”）。

贝雷特想到他抓狂的模样，此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已逝的幸福只能徒增感伤。

他想看看父亲是怎样度过旅程的终点。不出所料，与杰拉尔特一贯诙谐生动的叙事不同，日记的最后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涂了又改，改了又涂。令他诧异的是，他在日记的开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是他父亲的绝笔信。

“……有些秘密我本想亲口告诉你，很遗憾最终却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我已经有太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仔细算来，我们漂泊了有二十年了，这种生活从来不是我想给予你的。我想看见你坐在士官学校的教室里，最不济也是在修道士们的课堂上，和那些富有学识又有教养的大人和孩子们一同长大，假如我有的选。

你母亲是个坚强的人，挣扎了足足一天一夜才在产床上断了气，但没能坚持到听见你的第一声啼哭，因你从生下来就没有呼吸……我不太记得那天的事了，几个同僚说，他们好不容易才把我从城墙上拉了下来……很可笑吧？或许那一刻我是真的想随你们而去。

他们把我关在屋里让我冷静，几天后（我记不清了），是蕾雅大人把活生生的你抱到了我的面前。是的，我很快发现你和其他孩子都不同，你不哭也不笑，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但有什么关系呢？我甚至没有追问过原因。女神是真正存在的——我那时只是这样单纯地想着。

直到那天夜里，蕾雅大人敲响了我的房门，让我赶紧带着你逃走。

出于愧疚（尽管我认为她没什么好愧疚的），蕾雅大人坦白了你的事情。你胸腔里的并不是血肉之心，而是一颗奇特的宝石。那东西据说叫纹章石，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是这颗石头在维系你的生命。这是百年前覆灭的前王朝留给教会的宝物，蕾雅大人却用它拯救了你——多么慷慨的决定啊。不幸的是，这件事终究难免走漏了风声，当今女皇和她正前往大修道院的军队对它同样十分有兴趣。

当晚，蕾雅大人伪造了一场大火，谎称我与你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中。与此同时，我带着你远远离开了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加尔古·玛库。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很少再用自己的真名，以坏刃这个代号招募了自己的佣兵团，从此和你过上了居无定所，但远离皇室爪牙的生活。

我一度觉得这并不比当骑士团长更坏，没想到二十年后的现在，我们再一次被人找到。而蕾雅大人，愿女神保佑，她已不再能庇护我们了。为了彼此的安全，离开修道院后我们就不再联系过，但她对待教团秘宝的‘不慎’彻底激怒了女皇。后者决心把她赶下大司教的位置，她也确实做到了。

很抱歉我对你说了谎。那些该死的士兵之所以咬着我们不放，不是因为我们误杀了什么皇室成员（我认为你也从未相信过这蹩脚的谎言），正是为了你，为了你宝贵的‘心脏’。

我多想能一直为你战斗下去，可如果你看到了这些，恰恰说明我已经不再能了。我比任何人都更加信赖你，但仍旧不可避免地恐惧着这一天的到来——倘若不幸降临在了我身上，是否还有人继续像我一样爱你、保护你？……至少，答应我一件事——不要为我复仇，要为我活着。

不管前路如何，都不用害怕。无论我们是否并肩前行，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杰拉尔特·艾斯纳。”

贝雷特用力合上了日记。他把额头抵在凹凸不平的书脊上，任凭自己的饮泣被潺潺不绝的河流声吞没。悲伤，怨恨，忿忿不平——这些语言足以界定他的所想所感吗？他害死的是他的父母，还让一位高贵仁爱的朋友失去一切。这样一无所知的逃亡永远走不到尽头，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想知道女皇执着的理由。在她得到了想要的全部之后，宁可冒着将当年所作所为暴露于天日的风险，也要大费周折地围剿一个对她构不成丝毫威胁的人。她大可放任他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让纹章石的秘密就此烟消云散。除非，她在这世上还有敌人……

贝雷特抬起了头来。

对不起，爸爸。他无声地说。

他甚至无法答应他最后的请求。

折返的路无比漫长。夜星高悬时，他终于回到了菲尔蒂亚。对贝雷特来说，一切像是刚刚开始，他从门边的火把中取下一支，穿过匍匐着弯曲枝蔓的花园向东塔楼走去。

夜间的藏书室破败而荒凉，他要找的书架上的内容更是少得可怜。贝雷特索性一股脑全取了出来，就算菲尔蒂亚的学士们要重新整理它们也花不了什么工夫。

他将火把塞进栏杆的缝隙，盘腿坐在地上翻看这些古老的文献。它们多数连书籍都称不上，不过是几页缺乏佐证的推测。唯一称得上有价值的是一卷署有几个模糊姓名的羊皮纸，上面是对一些实验的详细记载，但多数结论也都是已知信息。贝雷特渐渐感觉到失望之余，被结尾的一段话吸引了注意。

这一部分污损得十分严重，仅少数字句可以辨认。“三神石一体同源，互相排斥，接触……无法预测……”后面一句话几乎全被划去，他差不多把纸张贴在眼前，一字一字地念道：“如凡人……窃……己所用……则……则……”

“……则神之力终当归于神之力。”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贝雷特猛地跳起来。他在慌乱中不慎碰倒了火把，眼睁睁看着在火焰即将亲吻到地面前的一瞬间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

“学士们不会乐意让你带着这个进来的。”

帝弥托利把将熄的火把插在石墙的铁架上。他个子太高，这点光线不足以照亮他的脸。贝雷特没空追究到底是他走路没有声音还是自己太过沉迷于追寻真相，他站在几米开外，鼓起勇气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里到处是木头和纸张……”

“前面那句。”

“啊……”他能感觉到帝弥托利的视线转了开来。

“没什么，神学家们无关痛痒的感慨罢了。”

“你必须告诉我。”贝雷特上前了一步。

“我告诉你了。”

“这对我很重要！”

“你该走了。”

帝弥托利的脚步停了下来，低头看向贝雷特抓住他胳膊的手。

“你早就知道了。”贝雷特的声音发着抖。“你的家族拥有过它，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纹章石的作用只能被同类抹消。”

“……”

“我父亲的日记上有新鲜的划痕——你读过了，不是吗？”他看见帝弥托利的肩膀因紧张而绷成一条直线。“艾黛尔贾特害怕的，就是你等到我的这一天，对不对？”

帝弥托利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痛苦。

“……你已经吃过那石头的苦头了，还不明白你要付出的是什么吗？”

“这就是你让我进屋的理由吗？”

“当然不是！”帝弥托利转过身来。“我没有一分一秒想过要伤害你，一切都只是……”

“我知道。”

贝雷特的回答让帝弥托利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

“可我们有别的选择吗？我可以一走了之，让你沦为案板上的鱼肉，而我呢，大概会在哪个陌生的国家里流浪数年，数十年，然后孤独地死去……这样的结局，你甘心吗？”

见对方沉默，他又接着道：“你曾说你理解我，可是我到今天才真正理解了你。你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我只比你更加不可饶恕。如果说我们有何区别，那就是我无法替自己赎罪，你却不一样，我情愿把我的命……”

贝雷特话音未落就被整个按在身后坚硬的石墙上，背上的护甲和石块之间迸发出碎玉般的声音。

“你想都不要想。”

帝弥托利嗓音嘶哑，十指深深陷入他的双臂——这已经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

“我受够了这样的痛苦，我受够了看着我爱的人消失在眼前。如果我该死，那就让我一个人去死，我宁愿在地狱里独行，也不想再践踏着别人的生命苟活。”

贝雷特疼得直冒冷汗，他听见自己的骨头被捏得咯吱作响，只能咬着牙请求他放开。帝弥托利慢慢地松了手，让贝雷特从他的指间滑落下来，后者还没能站稳脚跟，就被一把带进了怀里。

帝弥托利吻了他，尽管这根本不算是个像样的亲吻，甚至没来得及留下彼此的温度就分了开来。

“——无论是否让你厌恶，这都是我最后一次触碰你了。天亮就走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他用力抱紧了贝雷特，浑身抖如落叶，像是冰雪中归来的旅人渴望从他身上汲取每一丝暖意。

“……求你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TBC-